2009年2月27日 星期五

赤手空拳的醫生

當兵已經超過半年,深感大腦退化的速度遠高過數饅頭的速度。現在完全可以了解為什麼病房交班時總醫師一定要提醒哪一床的住院醫師是「剛剛退伍的學弟」,請senior resident務必「撥冗關照一下」。

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忘記在醫院工作的心理狀態,甚至因為離開醫院太久,都快忘記自己為什麼想當醫生了。某天我送一個阿兵哥去急診室,看到一個車禍的女士被推進外急區,我居然被她滿是鮮血的臉嚇的驚慌了一下。一個醫生居然退化到開始怕血,那不就等於貓怕老鼠、女明星怕鎂光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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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隊裡面有三個問題是照三餐被問的:「醫官你退伍之後就是醫生了嗎?」、「那醫官你是什麼科的?」、「為什麼你要走小兒科?」。就這樣一天天照著公式回答著,某天我忽然發現自己嘴巴是這樣答話,心裡面卻已經忘記當初為何毅然決然選擇小兒科了……實在是因為離開太久啦。其實也不驚訝,只是很懊惱而已。

最近常常碰到一個問題,我赤手空拳在醫務所外總會碰到有人跟我抱怨他哪裡哪裡不舒服,或者打電話跟我說誰誰誰頭痛耶。如果我是巫醫或魔術師的話,或許可以空手治病、電話療癒,可惜我只是個腦袋長黴的醫官,兩手空空時就算有診斷也無法治療。只能請他們有問題來醫務所解決。這讓我對於自己醫官/醫生的身分感到很困擾。在學校或者在醫院時,我們被訓練著要靠最簡單的問診與檢查獲得診斷,總是要先問完病史、做完Physical examination才可以去想抽血或影像檢查,免得學醫學了好些年,只不過變成一台order machine。不過我們對於「治療」的訓練就完全不同了。除了急診學科之外,從沒有人傳授我們「克難」的治療方法,因為我們都希望病人得到最好的照顧。所以囉,我們即使不依賴價值連城的檢查儀器,卻仍有一條粗粗的臍帶將我們與先進藥物/精密手術牢牢地綁在一起。當我身邊沒藥沒針也沒有復健器材時,就成為只能衛教的嘴砲醫生了。有時候我還真覺得當一個部落巫醫比當個普通的西醫有用多了啊!

雖然現在部隊裡有很多新朋友,大部分的時間也蠻開心的,但我還是不喜歡自己這樣遠離專業的狀態。人生有個停頓點是很棒沒錯,當這停頓點害你偏離航道的時後,就不是這麼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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