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1日 星期三

園長夫人

Diane_Ackerman

讀書時,有很大一部份的樂趣是在欣賞作家們寫出的漂亮句子。人人寫文章都只用一支筆,莎士比亞用來用去也沒有用超過26個英文字母,然而就是有人搖筆桿搖出千萬風情,排字母排得天地同戚,這就是文字的功力。有時候讀到擊掌叫好之際還會暗自生氣:為什麼我寫不出來!國內作家我最喜歡張曉風、張惠菁、蔡珠兒,國外作家則以Diane Ackerman最讓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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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ne Ackerman是作家也是自然學者,我手邊收藏她的『感官之旅』是教人嘆為觀止的博物史漫談,『鯨背月色』、『稀世之珍』則是兼具保育關懷與文字美感的生態文學,讀起來每每讓我驚訝她的文字功力。即使有一層翻譯的隔閡,自然學者的鉅細靡遺有條不紊融合了文學家滿溢情感的如詩筆觸,爆發出的能量依舊驚人。

『園長夫人 The zookeeper’s wife:a war story』是Diane Ackerman的新書,以真人真事為背景,敘述二戰時期波蘭華沙動物園的園長夫婦利用動物園作掩護,協助逾300名猶太人藏匿的故事。

開戰前,園長一家的生活猶如Disney卡通的夢幻世界般美好,每天早晨在各種珍禽異獸的鳴聲中睜開眼睛,床畔是幼年山貓、腳邊是小獾、跟兔子同桌用餐、與鸚鵡嬉戲。而德軍入侵華沙後,這個樂園瞬間崩塌。動物園遭到轟炸,動物們四散逃竄到華沙街頭,與慌亂逃命的市民們一同在戰火下奔跑。獅子、大象等有收藏價值的動物被德軍運到德國的動物園「代為保管」,其他動物則由官兵任意殺害。伊甸園一夜之間成為空蕩的鬼城。園長與夫人沒有氣餒,他們利用原本動物園的建築物改作為養豬場,為德國軍隊提供肉品(還故意讓豬隻感染寄生蟲以削弱德軍的戰力);繼而改為毛皮工廠,為德軍提供禦寒衣物的原料。在與德國人維持良好關係的表面下,他們與華沙的反抗軍密切合作,同時協助救援猶太難民的行動,他們利用動物園作為猶太人逃出猶太區的中繼站,供之短暫停留後再後送到更安全的藏身地點。為了方便,也顧及隱蔽性,所有暫居園內的房客們都有了動物名字作為代號,冥冥之中上天似乎又賜給園長夫婦一個新的動物園。然而動物們組成的動物園有如天堂;受壓迫的人們組成動物園,卻只能在恐懼與傷痕的見細尋找歡笑的殘影。

園長是這一連串的地下活動的靈魂人物,而園長夫人是他最好的後援。她無從參與活動計畫,只能從丈夫透露的少許口風中捕捉整個行動的輪廓,並竭盡所能地照顧躲藏在動物園的房客們。全書從園長夫人的雙眼來看這段往事,更能凸顯小人物在大時代的荒謬下是如何的堅強。即便戰火無情、惡人當道,身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的她仍抱著最單純的冀求:希望丈夫每日平安返家,希望兒子遠離戰爭的醜惡,快樂地成長。確實,園長與園長夫人只是平凡人,他們也會惶恐、也會憤怒、也會崩潰。但他們在心力交瘁的同時並沒有停止愛人與助人,這點造就了他們的不凡。

戰爭終究會結束,可是戰後的人們再也回不去戰爭以前的樣子。戰後的華沙由蘇聯統治,儘管動物園風光地重新開幕,曾參加地下反抗軍的園長卻再也不能在鐵幕下盡情施展抱負,幾年後便辭去了園長的職務。數十年過去,園長與園長夫人早已長眠,他們的兒子業已兩鬢如霜。曾與各種小動物為伴的他如今沒有任何寵物,童年的那段記憶被他深埋在記憶深處,就如同華沙埋藏了屬於上個世紀的無數往事一般。在這些往事中,許多當年伸出援手幫助猶太人的故事也就因為無人記述而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為人淡忘,所幸Diane Ackerman還能找回關於那段時光的絲絲縷縷,編織成這本『園長夫人』,這平凡卻偉大的故事才得以流傳。願我們能在殘酷的故事中學會慈悲,在勇敢的故事中學會無畏。

zookeeper

※ 本書的「斑馬垂眉」封面,我覺得是去年最棒的封面設計。

※ 這篇文章寫寫停停刪刪補補歷時半個多月,仍免不了雜亂無章,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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