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9日 星期一

塞拉耶佛的大提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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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尼亞在1992年三月經過公投後宣布脫離南斯拉夫聯邦獨立,獨立當時約430萬人口,民族的組成為33%的塞爾維亞人,另外有17%的克羅埃西亞人及44%的波士尼亞人。佔近半數人口的波士尼亞人信奉回教,塞爾維亞族裔信奉東正教派並且反對獨立,遂於同年4月發動戰爭。塞爾維亞軍隊很快就佔領了6成的國土,並包圍首都塞拉耶佛,是為著名的『塞拉耶佛圍城 Siege of Sarajevo』。整個圍城歷時3年10個月,直到1996年2月29日才正式結束。這是近代戰爭史上歷時最久的一次圍城事件。

圍城戰役期間,一次迫擊砲攻擊打中了在塞拉耶佛街上排隊買麵包的群眾,大提琴家Vedran Smailovic接下來連續22天在事件發生地點演奏,悼念22位因為那場攻擊而身亡的市民。這個真實事件啟發了作者Steven Galloway,進而寫下了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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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以『塞拉耶佛的大提琴家』為名,但大提琴家出場的時間並不多。作者藉著這連續22天演奏的事件,以非常細膩的筆觸書寫了三個小市民在戰爭中的心情軌跡:一個奉命保護大提琴家的女狙擊手,一個需要徒步一整日為家人取回乾淨日用水的男子,一個將妻女送出國後寄住在妹妹家的麵包師傅。這三個人的生活毫無關聯,但是三人面對戰火時卻感染著同一份愁緒。那是一種對現況難以置信的困惑,對眼前不公不義無可奈何的憤怒,還有不願意被擊倒的堅持。物資缺乏,缺水缺電;走過每個十字路口都要擔心會被狙擊手射殺;都市的公共設施赤裸裸地展示著砲火攻擊後的殘敗。在這不知何日方休的煉獄之中,只有忘卻何謂「正常」,才能面對這不斷上演的邪惡與瘋狂。

書中最感動我的是作者強調了「為自己作主」的珍貴。女狙擊手奉命保護大提琴家,也就是要在大提琴家被射殺之前,先找到並殺死那位敵軍派來的殺手。當她鎖定目標之時,發現這個殺手也在仔細聆聽著大提琴演奏,她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想殺這個人,但她終究開了槍。之後她被指定要射殺一民手無寸鐵的路人,只因為這個路人屬於敵軍,她拒絕了。即使這是一場兩軍對峙,你死我活的戰役,不代表我必須恨敵方的每一個人。更重要的,我不要聽從任何人的指示告訴我應該去恨誰和應該去愛誰。理性的思考下,這是一場保衛自己家園的戰爭;但在盲目的仇恨下,這就是一場毀滅對方的戰爭。即使會以叛徒之名被逮捕,女狙擊手仍然決定保留自己做主的權利。

麵包師傅親眼見到過馬路的男子被轟掉半顆頭,橫屍路中央,沒有人敢去動那具屍體。他為了過這個馬路,已經躊躇徘徊了好幾個小時,幾度要過了都因為狙擊手的槍響而又躲了回來。最後他看見對街大樓的窗口前有一個攝影記者正把鏡頭對準了路口要拍攝錄人被槍擊的照片,大大的鏡頭好像等著看一場笑話一樣。他忽然決定衝到馬路中央把那具男屍抬回來,因為塞拉耶佛是他從小生長的城市,這個城市裡的人絕對不會看到有人橫屍街頭還無動於衷,即使是戰爭也不能改變這一點。眼前的街景就算殘破,眼前的情況就算危急,他決定當自己的主人,要當一個高貴的塞拉耶佛市民,拒絕讓這場戰爭改變自己的原則。

『塞拉耶佛的大提琴家』呈現的故事是非常片段,非常枝節的。三條故事線自始至終沒有匯集在一起。它給我的感受也是片面的,可是非常震撼。波士尼亞內戰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國小時常常在電視新聞看到,那時當然是看不懂新聞在報什麼。然而十多年來更多的戰爭與恐怖攻擊佔領了新聞版面,這場浩劫已經被21世紀的人們所遺忘,我們就如同遺忘明星誹聞一般遺忘了這段歷史。長達3年10個月的戰爭縮小成網路上的一筆資料,就好像大提琴家悼念的那些受害者,只剩下罹難名單中的一個名字而已。但這段歷史真正存在過,它狂爆地撕扯出人類最黑暗的暴行與最高貴的情操。翻閱這本書,忽然覺得這些小人物的小故事可以發生在古往今來的任何一場戰事之中,因為戰爭的本質其實未曾改變過。想到這,不由得感到荒涼,而這荒涼已不知該換得幾日的琴聲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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